栖霞镇地脉裂缝中，墨烬的毒血渗入岩层。漆黑龙形所过之处，百年份的紫髓参瞬间枯朽成灰，沉睡的尸傀蛾却抖落翅上积尘。
"小姐，不对劲！"萧家护卫统领斩落扑来的血翅妖蝠，"这些妖物在朝镇子迁移..."话未说完，地面突然窜出骨刺藤蔓，贯穿他咽喉的瞬间吸成干尸。
鸾车内，墨烬破碎的逆鳞纹路正渗出紫黑色雾瘴。萧雨柔用银针刺入他颈侧命门穴，囚龙璧却突然烫穿锦垫："竟然在无意识状态下催发龙怨潮？"
少女掀开车帘倒吸凉气——月光下的栖霞镇已成魔窟。青砖缝里钻出血肉菌丝，屋檐下吊满茧状人俑，而所有暴毙的修士尸体，心口都绽开龙爪状血花。
"这不是灵墟..."她碾碎袖中传讯符，"是龙葬岗在苏醒！"
林玄知捏诀遁入虚空时，葬龙渊底的锁链正发出悲鸣。七十二根镇龙柱接连崩塌，守渊人看着掌心浮现的逆鳞斑纹，突然挥刀斩向同僚。
"你疯了？！"被刺穿丹田的长老呕出黑血，"那是...噬主反噬？！"
杀红眼的守渊人撕开自己衣襟，心口龙纹如活物蠕动："逃不掉的...所有沾过龙血的人..."
千里外，墨烬在剧痛中惊醒。他看见自己右手指甲暴涨成利爪，正插在萧雨柔肩头。少女却笑着握住他的手腕："别慌，这是债主收的第一笔利息。"
囚龙璧青光顺着伤口涌入，墨烬脑中突然炸开陌生记忆：三百年前暴雨夜，萧家老祖用这把匕首剜出黑龙心脏，而握刀的手...戴着林玄知的翡翠扳指。
太虚宫七剑使赶到时，栖霞镇已化作龙怨鼎炉。幸存的修士被菌丝裹成茧蛹吊在半空，胸腔裂口处伸出肉须，正将毕生修为转化为精纯龙怨。
"布诛邪剑阵！"首座长老祭出本命剑，剑光却在中途扭曲成蛇形。众人这才发现，空气中飘浮的龙怨孢子已渗入护体真气。
地底深处，墨烬正被拖向龙骸颅骨。每根嵴骨都被锁链拽出虚影，黑龙夙苍的叹息震得他七窍流血："看看这些蝼蚁，他们用你的同族点天灯..."
幻象骤现：十万修士盘坐在龙尸搭建的祭坛，头顶悬浮着抽离出的龙魂，正被淬炼成延寿的魂丹。墨烬突然认出某个身影——青年时期的林玄知在祭坛中央微笑结印。
"现在，该收点利息了。"夙苍的意志强行操控他抬起右手，地面猛然刺出千根骨刺，将太虚宫三名剑使串成血葫芦。
萧雨柔在龙骸眼眶中找到墨烬时，少年正咀嚼着半截剑使手臂。囚龙璧突然化形为枷锁扣住他脖颈："清醒点！你刚才杀了..."
"三十七人，其中十九个参与过龙族围猎。"墨烬舔舐嘴角血渍，瞳孔分裂成双重竖瞳，"他们的神魂很美味，尤其是恐惧的滋味。"
少女翻掌亮出血契卷轴："做个交易，我帮你规避太虚宫追捕，你分三成龙怨供萧家修炼。"
"错了。"墨烬捏碎卷轴，地面应声窜出骨刺抵住她咽喉，"是你们所有人跪着还债——第一个利息，交出当年剜心的匕首。"
地脉在此刻轰然塌陷，两人坠向龙尸胸腔。在最后坠落的光影里，墨烬看见夙苍的残魂被钉在巨型心脏上，而穿透它的正是萧家那把囚龙匕。
萧雨柔的耳坠在坠落中碎裂成星屑。
她看着墨烬指尖暴涨的骨刺刺穿囚龙匕，那柄曾剜出黑龙心脏的凶器，此刻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。匕首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债契符文——每个字符都在燃烧。
"你以为三百年的利息，靠这把破铜烂铁就能抵清？"墨烬的声线叠着重音，背后嵴椎刺出七根倒钩状骨刺。龙尸心脏的搏动声突然加剧，那些贯穿夙苍残魂的锁链开始寸寸断裂。
少女突然扯开衣襟，心口浮现与囚龙璧同源的青莲咒印："用我的灵骨为皿，养你三成魂魄如何？"她指尖划过锁骨，血珠竟在空中凝成算筹模样，"萧家愿以嫡系血脉为质，换百年还债期。"
墨烬竖瞳收缩。那些血色算筹自动排列，显现出令他震怒的数额——萧家历代所欠血债，竟需要活祭九万八千名嫡系子弟才能偿清。
"你在羞辱我。"骨刺骤然抵住萧雨柔喉头，却在刺入皮肤的瞬间被龙纹反噬。墨烬惊觉自己手臂鳞片正在剥落，露出下方蠕动的黑色血管。
"是你在羞辱龙族。"萧雨柔握住骨刺往前送，任由咽喉渗血，"当年剜心用的是林氏秘法，萧家不过持刀之手。"她染血的掌心突然按在墨烬心口，"真正该讨的债主，此刻正在太虚宫饮茶呢。"
龙冢突然剧烈震颤。无数龙牙从肉壁刺出，将两人困在狭小空间。上方传来林玄知的冷笑，他手中翡翠扳指正吸收着四溅的龙怨："不愧是雨柔侄女，这招请君入瓮甚妙。"
墨烬背后骨刺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膛。在萧雨柔错愕的目光中，他生生扯出半颗跳动的心脏，那脏器表面赫然缠着林氏宗族的命线咒。
"你以为我在和谁说话？"他将心脏捏爆，血雾中浮现出林玄知与萧家主的密谈幻影，"从坠入这里开始，你们的声音就吵得我头疼。"
整个龙冢开始融化。夙苍的残魂顺着血雾流入墨烬七窍，他碎裂的鳞片间隙长出晶状体，数千只复眼在皮肤表面眨动。林玄知掐诀欲退，却发现双脚早已生根——不知何时钻入体内的龙怨菌丝，正将他的双腿同化为腐木。
"第一笔利息。"墨烬的声音响彻天地，所有被龙怨感染的修士同时转头望向东方，"太虚宫三十三重阶，今夜该染血了。"
千里外的仙山突然传出钟鸣。巡夜弟子惊恐地看到，汉白玉阶正在渗出黑色黏液，每一滴都凝成缩小版的墨烬面容，哼唱着古老的讨债民谣。
